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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太拉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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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气其实一度站在了吴超越和吴军这一边,因为太平军都昌守将何苗被吴军招降信误导的缘故,误以为吴军船队突然南下是冲着都昌而来,所以派人和饶州太平军联系时,不但没有向饶州太平军警告,还连什么时候把消息送到饶州的时限都没有规定,导致负责送信的联络快船并没有拼命加急赶路,在同样顶风逆水的情况下行进也不算快,初更过半了才赶到鄱江口,与职守鄱江口炮台的饶州太平军取得联络。

    如果吴超越和吴军的运气能够再好点,鄱江口炮台的太平军不够重视都昌求援的情况,把都昌发出的求援书信拖延到第二天清晨再送到饶州,那么吴军运兵船队很可能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鄱江口正北面的乐亭小港靠岸登陆。然而很可惜,自古以来就是恶有恶报,守卫鄱江口炮台的石镇发偏偏是个尽职尽责的角色,还知道堂兄石镇吉已经带兵去了景德镇找季荣先叛军算帐,知道吴军船队突然南下的消息后万分警惕,不但马上加强了炮台戒备,还在第一时间派遣快船返回饶州告急,向石镇常、石达德和胡鼎文等人发出警告,并直接表示担心吴军船队有可能会冲着饶州而来。

    一个多小时后,石镇发的告急消息送到饶州,在第一时间同样尽职尽责的石镇常面前,石镇常见了不敢怠慢,赶紧请来已经入睡的石达德和胡鼎文,向他们知会这个重要消息。结果因为石镇吉这会已经带走了大部分主力战兵的缘故,石达德和胡鼎文同样对这一情况警惕万分,还全都凭借第六感怀疑吴军这一举动非比寻常,真正目标未必就是都昌小城,很可能是驻扎着太平军水师船队的饶州府城。

    再接着,粗略计算航程发现吴军船队有可能会在今夜抵达鄱江口后,为了预防万一,饶州太平军除了立即加强战备之外,已经登陆休息的太平军水师将士也全都被胡鼎文给赶回了船上,最后那条蒸汽炮船荣光号更是锅炉提前点火,宁可浪费一些煤炭也要做好随时出击准备。结果就在太平军水师匆匆做好了出战准备之后,石镇发的第二个告急消息也送到了饶州府城——吴军船队果然没在都昌登陆,直接南下逼近了饶州太平军的水上防区!

    “狗娘养的超越小妖,果然是冲着饶州来的!还有,大哥昨天才带着军队去了景德镇,妖兵的船队今天就冲着饶州来的,这事也巧得太古怪了吧?难道说季荣先那个狗贼奔袭景德镇,真正的目的是想调虎离山,给妖兵从水上奔袭饶州创造机会?”

    大惊失色的同时,石镇常和石达德等人还忽然醒悟,隐约猜到吴军船队突然来袭很可能和石镇吉已经率领主力离开饶州府有关,而已经和吴军主力正面交手多次的胡鼎文更是肯定这点,拍着桌子吼道:“不是难道,是肯定!季荣先那个狗贼奔袭景德镇绝对是调虎离山!把我们的主力骗出饶州,乘机水上奔袭偷鸡摸狗,这种事一向就是超越小妖的拿手好戏!石国宗上当了,饶州这次也有危险了!”

    联想到吴超越一向的卑劣为人,石镇常和石达德当然是连连点头,也赶紧在第一时间派出信使赶往景德镇向石镇吉告警,让石镇吉赶紧带着主力回来救援饶州府城。同时注定了的是,问清楚了吴军船队中只有一条蒸汽炮船后,已经在实战中积累了不少水战经验的胡鼎文很快就看到了战机所在,当即说道:“好机会!这个机会把握得好,我们有希望给妖兵来一下重的!”

    “羡天义,什么好机会?”石镇常赶紧问道。

    “妖兵只有一条火轮船护航!”胡鼎文答道:“虽然我们也只有一条火轮船,但是在开阔的湖面上作战,我们的火轮船根本用不着和妖兵的火轮船硬碰硬,只需要躲开妖兵的火轮船,用船速优势迂回冲进妖兵的运兵船队,马上就可以大开杀戒,想不干掉十几条妖兵的运兵船都难!”

    “真有这么容易?”不是很懂水战的石达德将信将疑,问道:“羡天义,你有这个把握?”

    “有!”胡鼎文自信满满的说道:“只要能够抢先一步冲出鄱江口,在开阔水面上拦住妖兵船队,我一条火轮船至少有把握干掉十条妖兵的运兵船。而且我比妖兵更熟悉鄱江口的水流航道,重创了妖兵的运兵船队以后,我还有把握全身而退,把火轮船重新带回鄱江。”

    见胡鼎文说得自信,石达德和石镇常便都说道:“羡天义,既然你有这个把握,那你就去打吧,我们全力支持你。”

    “那好,也用不着我们的其他船全部上阵,只要让他们在鄱江口等着接应我就行。”胡鼎文飞快说道:“我只带荣光号进鄱阳湖,有机会就干妖兵的运兵船队,没机会就撤回来,妖兵的火轮船如果追到鄱江口,我们的船队就全部出阵,联起手把妖兵那条火轮船干掉!”

    石镇常和石达德一口答应,当下胡鼎文立即飞奔到码头登上荣光号,率领太平军水师一起赶赴鄱江口准备迎战,而为了全力争取在鄱阳湖开阔水面上截击吴军运兵船队的机会,胡鼎文对风帆船队交代了战术计划和集结侯命的位置后,才出了港就带着荣光号越众而出,借着锅炉马力、有利的风向和水流优势全速赶往鄱江口,争分夺秒的抢占出击先机。

    运气在今天晚上站到了太平军一边,三更过半时,当胡鼎文带着荣光号匆匆赶到鄱江口时,湖面上的南风不但更劲,守卫鄱江口炮台的石镇发还为胡鼎文提供了最新掌握到的吴军运兵船队位置,得知吴军船队仍然还在开阔湖面上顶风前进时,胡鼎文当然是大喜过望,高呼天父保佑。

    “呜————!”

    也很可惜,就在胡鼎文喜笑颜开的时候,湖面上却突然传来了刺耳的汽笛轰鸣声,同时还有一条太平军的斥候快船飞奔回了鄱江口,未及下船的就大声喊道:“妖兵的火轮船来了!妖兵的火轮船来了!”

    大惊失色的赶紧询问敌人来船情况,得知只是吴军蒸汽炮船雒魏林号独自前来时,胡鼎文马上就醒悟过来,咒骂道:“该死的妖兵,还真他娘的狡猾,知道我们的火轮船有可能会抢先出击,就先来堵我们的火轮船了,想在路上就干掉我们的火轮船,保护他们的运兵船安全。”

    “羡天义,那怎么办?”副手荣光号船长崔横问道。

    “坚决出击!”胡鼎文没做任何的考虑,马上就吼道:“先冲出鄱江口,到水面上和妖兵火轮船捉迷藏,绕开妖兵火轮船去打他们的运兵船队!”

    崔横依令而行,指挥荣光号给锅炉加煤,风帆半张,以六成左右的船速冲出鄱江口,在水流推动中逐渐调整船头向北,然后借助全部有利于己的风向水流逐渐加速,在黑夜中冲向北风。同时船上的太平军炮手也全部各就各位,随时准备开炮迎战。

    蒸汽锅炉发出的轰鸣声让吴军蒸汽炮船很快就发现了荣光号的所在,向北驶出还不到两里,汽笛轰鸣声益发响亮间,吴军蒸汽炮船的灯火就已经出现在了荣光号了望手的望远镜中,了望手迅速报告吴军战船位置,已经十分熟悉水战的胡鼎文当机立断,指挥荣光号转舵,冲向吴军蒸汽炮船西面的水面开阔处,放弃荣光号的船首炮口径优势,只为争取迂回空间。

    吴军蒸汽炮船的灯光肉眼可见的时候,吴军打响了深夜水战的第一炮,大口径的船首炮轰隆作响,直接打出一发苦味酸开花炮弹,知道在水上打移动靶有多困难的胡鼎文则十分聪明,下令不许开炮还击,只是全力加速冲向西北。结果也不出胡鼎文所料,吴军这一炮果然落空,苦味酸炮弹打到荣光号的侧后方水面上炸开,虽然在湖面上形成了一片火海,却没有伤到荣光号半根毫毛。

    “打得好!”欢呼过后,胡鼎文再次传令,大吼道:“全速前进,没有命令,不许开炮!不许开炮!”

    放弃还击避免了后座力影响船速,本就顺风顺水的荣光号自然冲得更快,吴军蒸汽炮船的船首炮才打出同样落空的第二炮没过多久,荣光号就已经冲到了与吴军蒸汽炮船并舷的位置,胡鼎文这才大声吼叫,“开炮!开炮!”

    “轰隆!轰隆!”

    或许是运气使然,也和太平军水师的精锐水手已经全部集中在荣光号上有关,荣光号钟摆法打出的两发炮弹旗开得胜,第一轮炮击就有一发炮弹轰中了吴军蒸汽炮船,太平军轰然叫好。可是相应的,吴军蒸汽炮船侧舷打出的三发炮弹,同样有一发打中了荣光号,苦味酸炮弹砸在船舷上炸开,顿时形成了一片火焰,好在太平军现在也已经十分熟悉苦味酸炮弹的性能,没有再徒劳的用水去灭火,只是赶紧搬开旁边的易燃物,等待苦味酸燃尽再行施救——这可是太平军将士用无数宝贵的生命换来的经验。

    吴军这一炮也给胡鼎文提了个醒,让手里开花炮弹不多的胡鼎文再次知道自己和吴军比拼远程炮战只有吃亏的份,没有占便宜的理,所以胡鼎文也就彻底死了边打边走的心思,命令荣光号放弃还击全速前进。结果也别说,幸运女神在今天晚上还真是彻底站在太平军一边,吴军用钟摆法迅速打出的第二波轮射,竟然没有一发炮弹命中荣光号,荣光号迅速与吴军蒸汽炮船交错而过,冲到了吴军蒸汽炮船后方更加开阔的水面上。

    好运气再度帮忙,当吴军蒸汽炮船匆匆掉头来追的时候,湖面上的南风更盛,混合动力的荣光号船速更快,几乎是眨眼间就拉开了与吴军蒸汽炮船的距离,太平军水手欢声雷动,吴军水师将士懊恼的吼叫声却是隔着两里多距离都清晰可闻。

    再接下来,吴军蒸汽炮船在艰难掉头之后,足足用了二十分钟才追到荣光号的船尾近处,重新开始用大口径的船首炮猛轰荣光号船尾,胡鼎文则一边祈祷天父保佑让荣光号少挨几炮,一边指挥船尾炮还击,深夜的鄱阳湖湖面上也因此炮声震天,两条蒸汽炮船你追我逃,互相之间拼命开炮不断,炮弹不断落水,溅起数丈水花,还不断有苦味酸火焰在湖面上绽放,壮观无比。

    这个时代的水上炮战确实运气非常重要,追逐战中,吴军的苦味酸炮弹至少三次和太平军的荣光号擦舷而过落入水中,差之分毫没能命中目标,而太平军的两门船尾炮却是人品爆发,竟然先后五次命中吴军蒸汽炮船,其中一发炮弹还是黑火药开花炮弹,虽然没能重创吴军蒸汽炮船,却也给吴军水手造成了不少死伤。

    见此情景,吴军船上当然是惊呼不断,胡鼎文却是哈哈大笑,向吴军蒸汽炮船挥舞拳头,大笑骂道:“狗日的妖兵,老子如果不是要去干你们的运兵船队,光凭你们今天的火炮运气,老子单挑就有把握干掉你们这条火轮船!”

    咻——!

    正所谓乐极生悲,正当胡鼎文哈哈大笑的时候,又有一发吴军炮弹轰来,虽然再次与太平军的船舷擦肩而过,然而落入水面炸开后,荣光号的船身却猛然晃动了一下,右侧明轮处还传来了木材破裂的声音。再接着,太平军水手的惨叫声也随之传入胡鼎文的耳中,“水轮中炮了!”

    “水轮中炮?!损失怎么样?”胡鼎文当场脸都白了,因为胡鼎文非常清楚,那怕只是一侧的明轮中炮受伤,荣光号也非得船速大减不可,而没有了船速优势,荣光号就再也没有办法甩开吴军的蒸汽炮船,还也可能变成吴军蒸汽炮船的水上活动靶!

    还好,吴军这一炮只是炸伤了荣光号右侧明轮的部分叶片,没能彻底干掉荣光号的右侧明轮,同时高速行驶中的荣光号还迅速脱离了熊熊燃烧的苦味酸火焰,没让苦味酸火焰笼罩明轮。胡鼎文闻报松了口气,赶紧指挥荣光号带着轻伤全速前进,努力寻找吴军的运兵船队,吴军的蒸汽炮船则在后面紧追不舍,不断开炮轰击荣光号。

    好运气始终还是站在太平军这边,当吴军的船首炮在追逐战中再次命中荣光号的时候,了望台上终于传来了太平军水手喜出望外的吼叫声,“东北方向,妖兵的船队!”

    “转舵!向东北方向全速前进!”

    狂喜着先命令荣光号转舵迎向吴军运兵船队,胡鼎文也顾不得去查看荣光号再次中炮后的损失情况,只是冲到船头举起望远镜向东北方张望,结果很快的,轰鸣的炮火声和锅炉声中,规模庞大的吴军船队果然出现在了胡鼎文的视野中。胡鼎文也顿时狂喜过望,不做任何考虑只是狂吼,“冲上去!冲上去!冲上去和妖兵船队拼了!”

    “羡天义,快看!超越小妖的帅旗!”

    了望台上再度传来的叫喊声打断了胡鼎文的狂吼,胡鼎文惊讶的赶紧用望远镜仔细寻找时,再找到了一条走在前面的吴军拖罟船时,胡鼎文的心脏顿时就象是被铁锤猛砸了一下一样,差点停止跳动——灯火光芒照耀中,那条拖罟船上,确实悬挂着吴超越那面张牙舞爪的平黄色镇南王大旗!

    咻——!又是一发苦味酸炮弹打中了荣光号,但胡鼎文却根本置之不理,只是指着吴超越的座船吼叫道:“冲上去,干掉超越小妖的座船!干掉超越小妖!给贞天候报仇!给天国的将士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有节奏的怒吼声中,深恨吴超越入骨的太平军将士忘了吴军蒸汽炮船还在后面追赶,也忘了苦味酸火焰正在荣光号上熊熊燃烧,更忘了击沉吴超越座船后如何脱身,血红着眼睛只是拼命的加煤转舵,借着风力和水流的推动,如同一支脱舷的利箭一样,乘风破浪,笔直的冲向吴军旗舰,双手沾满无数太平军将士的血腥屠夫吴超越的座船!

    保护运兵船队的吴军舢板小船试图上来拦截,然而还没能靠近就已经被荣光号带起的波浪推开;后方的吴军蒸汽炮船也在拼命开炮,并且再次命中荣光号的船舷,然而却还是无法挡住荣光号冲锋的脚步,荣光号仍然还在破浪而进,势不可挡的冲向吴超越的罪恶座船。

    吴军运兵船队已然大乱,大小船只纷纷逃离荣光号的冲击方向,吴超越座船也在拼命转舵逃向东面,试图躲开荣光号的追击。可是无用,即便一侧明轮已经受伤,叶片又在高速运动中伤势加重,可荣光号的速度仍然还是远在全靠风帆动力的拖罟船之上,荣光号一点一点的迅速拉进与吴超越座船的距离,转眼已经不到百米……

    五十米!拖罟船上的吴军水手已经在跳水逃命,荣光号脚步不停,仍然还在高速前进,船上水手开枪不断,拼命射杀有可能跳水逃命的天国头号仇人吴超越。

    二十米!吴超越那面罪恶的帅旗几乎已经伸手可及,胡鼎文神情坚毅,脑海中没有丝毫杂念,只是紧紧盯着荣光号的坚硬撞角,还有撞角前方的吴超越座船!

    已经不到十米!胡鼎文突然大吼了一句,“天国的将士们,你们的在天之灵,快睁眼看清楚吧,我给你们报仇了!”

    “报仇————!”

    太平军将士整齐呐喊声中,荣光号笔直的,不可阻挡的,重重的撞击在吴超越座船的船身上,撞角入舷,发出巨大的木材破裂声,荣光号上的太平军将士也顿时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和吼叫声……

    “开炮!”

    “杀啊——————!”

    荣光号蓄势已久的船首炮轰然炸响,在至近距离把炮弹轰进吴超越座船的船舱,船身颤动,太平军将士如同下饺子一样,提刀荷枪接二连三的从荣光号跳到吴超越的座船上,红着眼睛吼叫着找吴超越拼命,争先恐后的冲向吴超越那面被太平军将士鲜血浸透的罪恶帅旗所在……

    “超越小妖,你千万别已经提前跳水跑了啊!”这是这一刻所有太平军将士共同的心声。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胡鼎文没有听见声音,胡鼎文只是看到,吴超越的座船中突然爆发出耀眼光芒,船身陡然扩大数倍,巨大火舌的从船身破裂处爆发喷出,瞬间吞没了整条荣光号……

    “怎么可能?超越小妖的座船,怎么炸了?!”这是胡鼎文和荣光号上许多太平军将士在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又一面张牙舞爪的吴超越帅旗在吴军蒸汽炮船雒魏林号上升起,旗帜下,吴超越冷汗淋漓,气喘吁吁,双手合十对着上天接连拜谢,庆幸念叨,“好险,好险,幸亏长毛最恨的人是我啊,不然的话,今天我的运兵船队就惨了。”

    雒魏林号的船长鲍志德也在旁边悄悄合十拜谢,心道:“上天保佑,以后再上战场的时候,请镇南王千万别再上我这条船,更别在这条船上挂起他的帅旗,不然的话,我这条船被长毛的火药船包围都不是没有可能。我们的镇南王,太拉仇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