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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登时陷入一片安静。
砸篮球, 就是林菲菲刚刚演过的，还演得不错。
同样的桥段让新人来演, 就不说临场发挥好不好了，就算能实力发挥出来了, 还能比人家小花更出彩？
不怕不识货就怕人比人，早恋桥段就是那么几个套路, 这新人也演不出新鲜感, 肯定是要炮灰了。
顾溪倒是沉得住气，扫了眼题卡, 便面色如常地点点头。
见她没有露怯, 林雪峰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弹了弹烟灰, 道：“你有3分钟准备时间, 好了后就开始。”。
顾溪点点头, 深吸一口气，酝酿情绪。
2分钟后，她坐在摆好的咖啡桌上，对着台下比了个“OK”的手势。
就在这时, 一直躺在沙发上刷手机的卢靖然，突然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林导，她这是双人戏, 没有搭戏的不方便发挥, 我去给她对戏行吗？”。
他这举动实在突然, 不仅是工作人员，就连林菲菲都变了脸色。
林雪峰忍不住瞪他一眼——这犊子，就这么沉不住气！
搭戏搭戏，刚刚林菲菲演的时候你怎么不上去？
你想用演技带人家小姑娘是好的，可这么明显，不是把其他试镜的给得罪死了嘛！
可是他这外甥处理起人情世故向来都是这么一根筋，这时候生气也于事无补，这些年林雪峰给他善后也习惯了。
他心里无奈，面上却还端着大导演的架子，点点头，可有可无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嗯”。
于是卢靖然一下子就走了过去，站在顾溪对面，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别紧张，想怎么演就怎么演。”。
......
放学后，“安杰尔”戴着耳机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而他身后两三米的位置，顾溪饰演的洁妮也在偷偷跟着他，望着男神的背影。
一步一步，连风都仿佛失去了声音，白裙黑发微微扬起，心里皆是留恋与欢喜。
她暗恋他，这段共同走过的路便也弥足珍贵。
就在这时，校场中一颗篮球直直地冲着安杰尔飞过去，而正在他身后的“洁妮”看了个清清楚楚。
眼见着球已经飞向他的后脑勺，她神色剧变，来不及提醒，眼睛一闭，时光倒流技能发动。
一切回到了十秒前。
顾溪却连思考也没有，估算着刚刚球飞往的位置，飞快地往前边冲了过去。
她奔跑的幅度还挺大，便是连安杰尔都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刚好看到这个少女朝自己跑过来，脸上还挂着焦急的神情，一副气喘吁吁地模样。
在她身后，一颗明显失了准头的篮球，正飞快地砸过来。
安杰尔反应敏捷，跳得高高，一下子就把这个球扣了下来。
而一路奔往救援目标的“洁妮”，眼见目的意外达成，实在是愣得不知如何反应。
片刻后，她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跑步的样子继续前进。
这个动作顾溪做起来很是流畅，她羞窘地咬着唇，脸色瞬间嫣红一片，却还竭力装作无事。
等跟卢靖然擦肩而过后，她的表情有刹那的委屈，混着脸颊那还未褪却的粉红，可爱到爆。
如此，这个小片段便过去了。
整体表现来看，前面的陪伴很唯美有深度，后面的情绪转换自然又细腻。
比起林菲菲那撅嘴瞪眼的惊讶，还有夸张的瞪眼失望，倒是要真的惊艳许多。
林雪峰却是不太满意的样子，沉思片刻道：“顾溪，试试告白被拒那段。5分钟准备时间，好了就开始。”。
......
告白被拒在全剧属于高潮部分，这种压轴的戏目，一般不会要求演员在试镜的时候表现。
且不说情绪酝酿需要时间，顾溪刚刚才演完羞涩初恋，这边就要伤心分手，两种表现的跨度也太大了。
别提这里面还有哭戏了。
新人不如浸淫演艺界十多年的老人，她们哭戏比较慢，都是需要靠共情入戏才能表现出来的。
剧情很简单，就是女主在知晓了男主爱上别人后，孤注一掷地给他告白。
这一幕在夜晚，在林导的示意下，房间窗帘已经拉上，只剩下台灯发着微微的光。
摄像机对准顾溪，整个氛围跟片场无异。
“可以开始了。”。
随着台下林导的声音，顾溪神色一变，缓缓露出个似哭非哭的难堪笑容。
没滴眼药水，没用助力，转换如此自然，这种入戏速度堪称惊艳！
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哭出来，但她这个笑，仔细看起来，反而比哭更让人难受，更有渲染力！
林导直起背，仔细地盯着摄像机望去。
“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月光下，少女蹲坐在道具花坛前，颤抖着声音，向面前的少年发出了孤掷一注的请求。
然而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等不到他的回答。
片刻后，她默数的十秒已到，得不到回应，只好难过地闭上了眼睛，发动时光倒流技能。
月华如水，今夜似乎特别漫长。
后来她终于敢抬头，勇敢地直视他的眼睛，哀伤却依旧带着期盼道：“安杰尔，我喜欢你！”。
“安杰尔”的表情就一直没变过。
直到她望着自己表白，他冷淡的脸色才微微动容，沉默片刻：“对不起，我们......”。
顾溪没来得及听完，十秒倒数时间已到，她闭上眼睛，时间又回到了告白前。
就这样，一次次的时光倒流，就是为了能看到希望的答案，可是每次的10秒重新来过，等来的都是绝望。
最终，她选择听完那句话。
“对不起，我以为我们只是朋友。”。
哦，原来如此。
顾溪静静听着，就像一只穷途末路的孤兽，未语泪先流。
涓涓细流变为滂沱大雨，她使劲浑身解数也无法压住，嗓音里痛苦而苦涩的呜咽。
五年埋藏的爱，点点滴滴的记忆，这些努力统统化为乌有。
“我，我真的很喜欢你呀，安杰尔。”她泣不成声地说道。
一只手，在黑暗里轻轻盖上了她的头，沉默良久，才听到轻轻地一声：“对不起。”。
泪眼朦胧的“洁妮”看不清对面表情，所以在这个回答后，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天还没亮，夜还很长。
她再次狠狠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睁开。
眼泪收回眼眶，落叶回到枝丫，花瓣迎着风微微摇曳，而一只手，却已经伸到了半空。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而那些眼泪也纷纷涌了出来。
她真的是傻了，早已忘记时间流逝，超过了十秒限制。
原来，抓着那一丝希望不放，根本改变不了粉身碎骨的结局。
告白失败，安杰尔是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
而她不能回到几分钟前，就永远抹不去她告白的记忆，他们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知道了。”顾溪浑身颤抖。
一边说着她突然面对镜头，嘴唇嗫嚅着颤抖着，眼睛终于流出大颗大颗的眼泪。
那是怎样的哀恸啊，麻木的，绝望的，失去整个世界的。
“对不起，安杰尔，”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字字泣血，字字刻骨铭心，“我不该说这些的，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卢靖然怔怔地站在她对面，不由自主地回应道：“好的。”。
......
“卡！”林雪峰暴跳如雷，站起来吼道，“卢靖然你怎么回事！你又没爱上她，这时候说什么好，不能两个字不会说？”。
吼了两句他才发现这不是在片场。
而一干众人正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自己。
林雪峰：......都是被小兔崽子逼得，害他神经过敏了。
他坐下来，掩饰性地对顾溪点了点头：“你表现的......还不错，就是哭的时候用力太过猛，这种煽动观众情绪的哭是要有技巧的，到了片场我会教你，到时候多录个几条以防万一。”。
这句话一出口，就连林菲菲的眼神也变了。
这就是定下来的意思吗？当场确认结果，这还是第一次，把自己的脸面往哪搁啊？
要是被对手知道了买通稿上热搜，写什么“林菲菲演技被新人碾压”，她分分秒就要被整个娱乐圈当笑料。
何况林雪峰的咖位在那摆着，他说的话对别的导演也有一定分量，真是倒霉透了。
林菲菲不敢得罪林导，心里却恨上了顾溪。
唯恐脸面再被拿在地上踩，她赶紧站起来告辞：“林导，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事，要先走了。”。
林雪峰不是很在意，点点头：“嗯，那你去吧，今天这事，不好意思了。”。
林菲菲勉强挤出个笑来：“林导说哪里话，这次没机会，以后说不定有机会，我可是一直期待能跟林导合作呢。”。
林雪峰笑了笑。
他知道林菲菲演技套路化，前途也就那样，想要挤上二线难了。
本来是想卖个大人情给外甥这女朋友的，让她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叫她死心塌地对他们家的然然，别想什么歪心思。
谁知道，被这小姑娘的表现力给震惊了。
能演出哀伤递进的层次，以后坚持努力的话，是有可能往实力派那条路走的。
林雪峰挖到了宝，突然有种塑造“林女郎”的兴奋感，他以前怕麻烦都是按咖位选，还是第一次启用新人。
顿时和颜悦色道：“你叫顾溪是吧，下来坐吧，合约的细节我助理会跟你谈。”。
林雪峰定角的意图这么明显，顾溪都不敢相信。
她涨红着脸望向林雪峰，却听他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演得这么像失恋，是因为现实中也被甩过吗？”。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问题。
顾溪莫名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没有。”。
她想了想，又道：“林导是觉得恋爱经历对这种戏有帮助吗？我还没失恋过，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去尝试一下。”。
失恋还能尝试的？
林雪峰望着旁边彻底僵住的外甥，摇了摇头，感觉年轻人的事自己还是少掺和的好。
“不用，”他摆了摆手，拍定结果，“这个角色是你的了。回去准备一下，还有半个月开拍。”。
还是吃饭上课练习，中间除了请陈深吃了顿饭当庆祝外，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半个月后，她跟班导师请了假，悄无声息地就进组开拍了。